当下

去年清明节，是第一次给外公过的节。

上一次见到外公也是三年前的五一了。我刚工作，攒了钱，给外公带了一个黑色包包（当时还在恋爱的老婆推荐的）。外公还说看起来太贵了，让我拿回去。我说没事，这个包适合您，好看开心就好。他还犹豫着。最后还是老妈说，孩子带的东西，不论贵贱，都是一片心意。外公收下了，他很开心，还说要带我看看他最近的“研究成果”。我屁颠儿屁颠儿跟了过去，给这位大学者留影：

第一次用自己挣的钱，给从小带我长大的外公反馈了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。但我也没有想到，那居然是最后一次，跟外公在一起的美好体验。

记忆

跟外公最早的记忆是在小学。

外公是铁匠，老家有个打铁机器。据说当年在县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，有车有手表，妥妥的中产知识分子。

那时候，爸妈上班也忙，没空接送我上学放学，所以一直是外公接送我。我们家搬家之后，得靠外公自行车接送上学放学。怕我的脚被刮着，回老家给我定制了两个脚蹬子。后来，又过了一段时间，不知道从哪又找到两块铁片，又给我重新定制了更精致的脚凳子，默默装上。我没有得知更多制作细节，只知道，老家的菜刀也是外公打出来的。

他会经常在7点打开电台叫我起床。7点的准点报时，是我的童年噩梦。

冬天到了，根本起不来床。快迟到了，坐在后座掐外公的屁股，嘴上叫着快点快点。他也不会生气。

每天最期待的是放学，总能跟外公讨到1角2角，买根辣条吃；有时候还能讨到5角，那就可以吃小当家干脆面或者鸡汁炒粉了。

放学之后，外公会陪我打球、下棋，给我讲他今天看到的好句子，以及新画的世界地图。我觉得他是个话痨，每天笑呵呵的乐天派。最喜欢的是那首公交车上摘抄的《莫生气》：人生就像一场戏，因为有缘才相聚。

后来

后来，表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。

我上了初中，高中，大学。方言逐渐变得生疏。

再后来，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外公听的不那么真切了。我跟他的交流好像多了一层壁。他不再对我说的进行反馈，他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。

突然有一年，外婆走了。每次回家，感觉他又老了。但仍然是那样乐观。

表弟也长大了，可以自己上学了。现在他就在老家，走着那条跟外婆一起去看吊子（戏曲）的路。

那次，他给我介绍了最新买的按摩床，两万，功能很多。他特地插上了电，展示按摩床的丰富功能。看他脸上的开心笑容，活像一个老小孩。临走，给我们每个大孩小孩，每人一个红包。即使非常不舍，还是在路口，目视着送别了我们。

他看着我们。他的孩子们也在看着他。